比特币：通缩货币能解决问题吗

关于比特币许久，总想写一篇文章，可是由于感觉自己水平低下，怕被人笑话，所以一直不敢动笔。而我凡是跟别人介绍比特币，金融界的朋友张口就是“旁氏骗局”，闭口“传销”，好像A股不是传销似的，久而久之，就不想写了。加上我交易时间越长，赚的钱越多，渐渐对预测股价失去兴趣，故连博客都很少更新了，非常对不起订阅我RSS的朋友们。

但是今天由于BTC/USD创下了历史新高，等于解放了所有“传销”的受害者，我觉得我有必要再来谈谈比特币。由于我假定所有看到这篇文章的朋友都是关心并有可能投资比特币的，一定会做细致的前期调研，故对技术问题和诸如“政府会不会封杀它”之类问题不再重复。

下面假定比特币在技术上和政治上均没有问题，探讨一下比特币的金融属性。

一，通缩还是通货不足

在网上看到一篇精彩文章《比特币：通缩货币的未来》（简称上文），文中很多观点富有启发性，对经济学的看法深刻而独到。但是我想探讨的是，现在大众因为饱受通胀之苦，对黄金或者比特币这种看起来“通缩”的货币产生了兴趣，进而纷纷买入进行“抗通胀”，那么通缩货币能解决问题吗？

根据上文中引述的内容：

首先，根据比特币的设计原理，比特币的总量会持续增长，直至100多年后达到2100万的那一天。但比特币货币总量后期增长的速度会非常缓慢。事实上，87.5%的比特币都将在头12年内被“挖”出来。所以从货币总量上看，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比特币并不会达到固定量，其货币总量实质上是会不断膨胀的，尽管速度越来越慢。因此看起来比特币似乎是通胀货币才对。

然而判断处于通货紧缩还是膨胀，并不依据货币总量是减少还是增多，而是看整体物价水平是下跌还是上涨。整体物价上升即为通货膨胀，反之则为通货紧缩。长期看来，比特币的发行机制决定了它的货币总量增长速度将远低于社会财富的增长速度。因此，我们可以很有信心地说：比特币是一种具备通缩倾向的货币。比特币经济体中，以比特币定价的商品价格将会持续下跌。

回到金本位时代，黄金是不是通缩货币？按照陈志武等学者的观点，黄金就是通缩货币。但是我更倾向于用“通货不足”来表达。在古代的技术条件下，规模开采金矿是不现实的。那么容易开采的金矿随着开采过程会逐渐减少，在没有新的金矿被发现的前提下，人类在固定领土范围内获得金矿将会越来越困难。或者说，至少不会越来越容易。这就存在一个“采矿互相竞争”的关系，类似于（但显然弱于）比特币世界里的采矿体系。因此如果不提高采矿能力，获得新的领土或者通过掠夺，很难更快更多的获得金矿。

再加上密钥丢失造成的自然损耗，在黄金的世界里则是黄金沉入大海之类的事故——沉船里那么多西班牙金币，使得存世的黄金量持续减少，而开挖数量受到限制。天然的呈现一种通货不足的状态。

黄金沉入大海与密钥丢失（打捞出水与密钥破解）

通货不足会导致通货紧缺（不是紧缩），很难获得所需货币，因此古代的利率是奇高的，我原来看过一篇文章讲古代利率，但是找不到相应的文章了，只好找来一篇历史学的论文，里面谈到较为发达的明朝，民间借贷利率都达到了年化30%左右，极限区间大概是20%-100%/年化。文中提到了明代法律规定： [来源]

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

[12] (卷9，《户律》六，《钱债》，《违禁取利》)

即法定的私债利率是月利最高三分，即年利率不超过36%，并不得利滚利。

而按照现在的法律民间借贷的限额是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的4倍，大约是25%年化，银行同业拆息大概是5%左右年化，隐性担保的信托是12%左右年华，一般债券大概8-10%不等。就这个利率，在这个M2泛滥的时代里，就已经搞得鸡飞狗跳，股票狂跌了。由此可见金本位下的利率有多高。

同时我们可以通过黄金本位美元时代的市场利率情况得知一二。我没研究过美国历史，但是可以从大名鼎鼎的《股票做手回忆录》中对做空1907年的大崩溃的描述来看：

上帝，他还说这些天股票交易所定下规定让借款人自己定利率，实在是个问题。你瞧，年利率在百分之百到百分之一百五之间波动不定。

“ 上帝，拉里！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从没遇见这种事，不能再继续了，会出事的，我觉得似乎现在就有人破产了。你不能抛出了。因为现在根本就没钱。 ”

“ 你是什么意思？ ” 我问。

但他回答说， “ 你听说过将老鼠放进玻璃钟里，然后将钟里的空气抽空的实验吗？你可以看到可怜的老鼠呼吸得越来越快。体侧就像工作过度的风箱一样喘息着，努力想从玻璃钟里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得到足够的氧气。你看着它窒息，直到它的眼睛几乎迸出眼眶，喘息着，一点点死去，得了，当我看到货币交易池里那些人时，就有这种感觉，哪儿都没有钱，你也交割不了股票，因为没人肯买，如果你问我，我告诉你此时此刻整个华尔街已崩溃了。

可见金本位的资本主义的世界也难以承受高利率，当利率达到年化100%时股市崩溃了。这种情形跟我们6月在A股市场所见完全出乎一辙。其实在上面这个案例里，并没有发生“通货紧缩”（物价下降），而是先发生了“通货不足”，即没有足额资金交割股票，进而才导致了股价的下降，但看起来像是股市里发生了“通货紧缩”——因为股价下降了。

通过上面几个例子，我们可以推测，古代经济方面面临的主要矛盾是“通货不足”，而不是“通货紧缩”，因为古代既没有央行，也没办法对黄金实施“紧缩”，而相对的，生产力的发展使得“物”增多了，“金”就显得相对不足，产生了通货不足，看起来形成了“通货紧缩”。这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生产力的发展，特别是制约了资本主义的发展。

——这从某种程度上说，凯恩斯是对的，如果通货一直相对极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科技生产不足，会严重制约生产力的发展。当然现在人们都反对凯恩斯，那是因为凯恩斯主义和~~马裂邪教~~以及其他宗教一样，受到了独裁者的利用。而这不是货币能解决的问题。

二、通胀到底胀了什么？

现代严重的通货膨胀使得人们对纸币已经丧失了信心，得出资产比纸币好的结论。那么信用货币时代里，通胀到底胀了什么呢？最近网上疯传的“1978年以来货币增加了840倍，膨胀速度是居民收入的12倍”之类的结论里，引用了这样的数据：

货币供应量M2自1978年到2012年从1159亿元增长到97.4万亿，增加了840倍，膨胀速度是城镇居民收入的12倍、农民收入的14.5倍，对于绝大部分财富积累主要依靠薪金收入的普通百姓而言，财富的相对购买力水平实际上是被疯狂的印钞机大大稀释了的。

问题是，从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开始，我们的“物”又增长了多少倍呢？中国人从吃饭吃肉还要凭票供应，到现在屌丝也使用信用卡分期土豪金肾5，难道“物”没有增长800倍吗？

没有“物”的通货是没有意义的，经济学里讲究效用。效用的概念是能被人使用的功能或价值，火星上有再多的财宝也没有效用。食物、房屋（不是所有权）、物件提供的使用价值，就是效用。我花钱住酒店也是享受了效用，尽管我没有把酒店买下来。

中国改开后，效用增长率是多少？我很难得到数据。我只知道我现在住楼房（可能不是买的，但是有住的效用），开小汽车，用苹果手机，有8台各类设备进行交易和研究还有玩游戏。如果不想开车，花几块钱就可以移动几十公里，可以用不花钱的软件发短信，花每个月收入的1%-2%就可以随便吃一顿不错的饭，或者买各国的食品尝鲜（100元/5000元收入）。而这些都是古代皇帝都无法享受的待遇。

无论从衣食住行看，我认为国人的实际效用增长得非常快。所以，通货增长的数量被高估了，群众对于反通胀的预期有过度倾向。（关于房价是个政策性问题，后面再谈）